古城牆殘段的緊急加固建議

【來論】6月9日傍晚，位於加思欄的一段被評為紀念物、自17世紀興建的古城牆遺址坍塌，據相關部門公開的資訊，全長50米的古城牆遺址，約有18米在這次事故中塌毀。

據6月18日的報道，由於山坡上現存城牆當中，仍有一段長約10米的牆體出現斷裂及傾斜情況，已呈現不穩定及有倒塌的危機，並可能連帶影響餘下相對穩固的古牆體，當局決定拆除該段危險古城牆。

就上述擬拆除的城牆遺址，筆者根據收集到的照片及在加思欄馬路的觀察，6月9日坍塌事故後剩下的城牆遺址，其南端的一段，在牆體的同一處內及外側均出現一條竪向約3米的裂縫，而且，在該裂縫處，牆體頂部出現約10公分的向外位移。

開裂早已存在

對於上述的裂縫，從照片可見(圖1)，其外側有一列竪向的青磚填充物，應該是以往曾作的修補，而且，在縫內仍存有樹根，加上該處外側仍殘留石屎斜撐結構的柱子，估計該裂縫存在已久，現時牆體呈現向外傾可能與日前城牆坍塌有關，也可能在坍塌事故之前已經出現，至於該開裂外傾情況現時已經停止還是仍在增加，暫時沒有相關的資訊。另外，由於坍塌事故發生之前城牆遺址一直被工程網遮蓋，什麼時候該舊裂縫開始出現向外傾亦無從推斷。然而，從6月10日的照片可見(圖2)，該牆體外側的竹棚有以繩及金屬錨固定在城牆內側牆身，竹棚的重量及風作用在工程網的力會否引起牆體上述向外位移，及坍塌事故之前城牆內側牆基旁邊有開挖情況，這些因素都需要加入考慮之列。

緊急加固建議方案

對於現時出現開裂外傾的城牆遺址，筆者回想起在法國巴黎夏約高等建築設計研究中心(Centre des Hautes Etudes des Chaillot)修讀歷史建築及城區的維護、修復、保存與再利用的專業課程，當時第一個需要制定的方案就是對開裂嚴重及有倒塌危險的歷史建築物進行緊急加固。

在進行緊急加固之前，首先要保障人身安全，劃定防範區域，避免引起人命或財產損失。

對於加思欄城牆遺址開裂與外傾的情況，理論上，緊急加固可以考慮在外側搭建一個臨時的斜撐結構(圖3)，如果牆體外傾仍有增加趨勢，斜撐可卸去牆體的荷載以避免其外傾加劇，並裝設設備監測開裂及位移，待日後加固牆基後再作牆體矯正、加固與修復等保護工作。斜撐結構可參考法國歐蘇瓦地區瑟米爾(Semur-en-Auxois)中世紀城牆的加固造法(圖4)，就加思欄城牆遺址，現場的空間及環境條件適宜採取這個緊急加固方案。

除了在外側搭建斜撐結構的方案，也可以考慮在牆體的內側以拉索方式加固(圖5)，然而，後者需要考慮是否具備足夠的空間及穩固的基礎以固定拉索，由於拉索需要貫穿牆體，施工時對牆體造成的破壞較斜撐方案大。

拆除城牆沒有法理依據

為何不建議拆除相關牆體？首先，該城牆遺址屬已評定的紀念物，根據第11/2013號法律「文化遺產保護法」第三十二條第一款：禁止拆除被評定或待評定的不動產。

而第三十二條第二款規定：拆除具建築藝術價值的樓宇或屬組成建築群、場所的不動產，由行政長官經聽取文化局具強制性及約束力的意見和諮詢文化遺產委員會後，以批示核准。

法例上，拆除紀念物是不容許的，而且，亦不是沒有緊急加固的方法與技術。

文物保護重於真實性

雖然以現今的建築技術，按古代方法重新建造一段城牆完全不是問題，但為何仍然建議盡力保存遺址的原物？因為，保存古蹟的真實性（或原真性）是國際上保護文物的一大原則，保存古蹟原物是建基於西方文化的現代保護文物工作的一大執著，是文物保護與一般建築工程最根本的差別，古蹟原物所承載的歷史訊息是新造物無法代替。

保障居民安全也保存城牆遺址

6月9日的城牆坍塌事故，對附近的嘉安閣幾個單位及停車場造成損毀及財物損失，幸好沒有人員受傷，事件引起對保存加思欄城牆遺址或會對附近居民造成安全隱患的疑慮，社會有意見認為，既然遺址的一部分已塌毀，又有一段存在不穩，應該將其拆除，以除安全隱患。

加思欄城牆遺址在該處存在了幾百年，與附近民居也共存了幾十年，經歷過「天鴿」、「山竹」等強颱風和惡劣天氣，對於現時剩餘的部分，緊急加固可避免其再次坍塌。文物保護要以保障人身及財產安全為大前提，正如前述法國小鎮的中世紀城牆(圖4)，2016年出現開裂與傾斜的情況，危及牆體上部及周邊的房屋，透過搭建斜撐的緊急加固，在進行全面維修之前，解除對居民安全的影響。

對於加思欄的城牆遺址，不是只有拆除和居民安全二選一的方案，文物建築保護的專業工作，是透過可行的方法與技術，既要保障人們安全，也能延續古蹟文物的存在。

筆者並非土木工程師，上述的方案及建議僅基於所得的資訊及在法國學到的文物建築相關專業知識而提出，在實際的設計與操作上，仍需按現場情況而具體考慮及制定。希望有關當局能以「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執著，保護好這段古城牆遺址。社會亦可透過這次事故，更加了解文物保護的工作與意義。

呂澤強

法國文化遺產建築師

中國古迹遺址保護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