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春天:雲生活不敵面對面?

2022-03-21

【特稿】當前,新冠疫情第四波流行高峰席捲全球,中國本土疫情防控局勢收緊。疫情下的第三個春分也已來臨。

春日的輪廓愈清晰,人們對線下交往的渴望似乎就越強烈。“我欠春天一次旅行”“疫情結束就一起去旅遊吧”,類似的追憶與憧憬在社交平台層現。後疫情時代,人們對回歸“正常”生活的嚮往是否正驗證了具身交往的不可替代?

所謂具身交往,即言語、表情、動作等實時可見的面對面交往。雖然疫情幾乎使線下活動上“雲”成為常態,但一提到出遊這類具身交往實踐,多數人的反應仍是“回歸正常”。換言之,這才是生活本來的模樣。

有人說,疫情偷走了這兩年,從2020年到2022年一晃而逝;也有人認為,疫情為社會按下“暫停鍵”,讓更多人體驗到“從前慢”。看似矛盾的表象背後,是疫情下的時間愈加碎片化了。

為阻斷病毒傳播,減少人員流動成為重要防疫舉措。線上辦公、直播帶貨、互聯網醫療等成為物理交互形式的替代手段。賽博空間蒸蒸日上,打造出虛實交融的交往場域。而新的交往互動方式不僅影響全球觀點互鑒,也重塑了社會系統。

當病毒中斷各地區之間的地理紐帶,數據讓世界重連。各地媒體匯成全球抗疫日誌的數碼檔案,訊息從單個節點輻散四面八方。然而,依託各種技術及平台的中介化交往,是打造了包羅全球的“想象的共同體”、理性探討的公共領域,還是加劇了世界範圍內的觀點極化、言語攻訐?

虛擬空間雖為線下渠道滯塞提供了彌補,但無法解決植根於多重社會因素的東西方文化誤讀、偏見。傳播中身體的缺席,似乎注定折損情感的表達。說者掩蓋、聽者誤解時有發生。面對新冠疫情,各國本應加強合作,共同打造全球衛生治理新秩序。但仍有個別國家將網絡空間作為意識形態鬥爭新戰場,製造“信息疫情”,煽動民粹主義,加劇政治對立。

對社會系統而言,當虛擬平台基礎設施化,便開始重塑社會系統運作方式,侵蝕個體的時間支配權。原因在於,將線下實體場景嫁接于虛擬的線上空間,勢必需要連接二者的紐帶,即時連接、實時定位等功能應運而生。然而其發揮效用時,也讓用戶裸露在數字監控中,模糊工作與生活的界限。像外賣員群體一度為算法系統所困,從社會人窄化為系統人。

疫情環境下,現實-虛擬空間格局的轉變影響了個體對時間的感知。工作與生活相融,交往從面對面到雲空間,體力與思維活動穿插……二十四小時被切割成碎片式的“點狀時間”。由此,時間的線性流動特徵不再分明,呈現出時而加速、時而減緩、因人而異的液態特質。

麥克盧漢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但另一方面,人體也成為媒介的延伸,後疫情時代人們對“回歸”正常生活的嚮往正驗證了“身體”對於社會交往的必要。虛擬世界的社會關係、情感寄託終究是現實的映射。哲學家大衛•查爾默斯接受《紐約時報》訪談時提及,虛擬世界是對現實世界的補充而非替代,至少短期內如此。

當長期隔離于具身交往實踐,人們會懷念過去,也會企盼面對面的回歸。未來,元宇宙等虛擬空間或許是道路之一,但春日踏青、賞櫻的小徑何嘗不具熱鬧光景。

徐雪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