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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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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哉問

2020-08-25

著名教育學者皮亞傑認為透過問與答,會逐步深化兒童對事物的認知

三百餘年後的今日,假若伽利略在世觀察,相信會懷疑人生

提問,是成長的必經階段。

要了解或解決問題,終究需要一問。

《精準提問的力量》作者指出,好的提問方式便是成功之母

人皆有好奇之心

提問,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特徵,出於不解、好奇心。提問,是成長的必經階段。

透過發問孩童學會新知,著名教育學者維高斯基、皮亞傑皆為此提出證據,認為透過問與答,會逐步深化兒童對事物的認知,符合人類的認知結構。踏入職場,提問更是一項必備技能。工作程序、未來目標,以至客人需要,學會問對問題,才能懂得 “揾食”。只是隨經驗累積,不少人卻日漸失去提問興趣,不管在學習、職場,還是人生。只要做、不要問成了求生法門,只不過有時難免會出現尷尬場面。

筆者曾出席一場座談,在場講者節奏過快,早早進入答問環節。全場的回應是死寂一片,筆者不忍,主動提出兩三道題目,一問一答,也就花不上十分鐘。然後,氣氛比之十分鐘前更見“凝固”,講者又不好再講,主持人把目光投放四周,奈何全場似是先有默契,目光左閃右避。此刻,主持人把視線再一次放在筆者身上,未待筆者有所反應,便似緊咬獵物,開口提問:相信先生你一定還有很多精彩提問,未知可否與我們分享?筆者聽罷,暗中叫苦,只好硬著頭皮,回答一句:“有的,尚有許多問題需要請教,畢竟集中不足,現在只能補課。”全場報以歡笑。

孔子入廟每事問,蘇格拉底認為探知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問與答。究竟何時,人們忘記了發問的樂趣?

你的發問用對方法嗎

近年,市面充斥不少有關如何提問的書籍。提問力、6W法,即興對答等,內容五花八門、多不勝數,離不開職場用書。倒是有人另闢蹊徑,提供了獨特的視點。

書名Ask More(中譯:《精準提問的力量》),作者F.Sesno曾是CNN的主播,更是喬治華盛頓大學媒體與公共事務學院的主任,單看他的經歷已足以拜讀,而其開設的網上平台Plant Forward,更關注全球最尖銳的議題,算是箇中好手。

好的提問方式便是成功之母,能夠把問題輕鬆解決。只要合適、合宜地提問,足以打破困局。作者在書中分享其豐富採訪經驗,歸納整理出十多種情景,因時制宜,技巧多樣。其中一項例子提及同理型提問技術,認為提問重點不在於問出答案,而是採用更多的關懷字眼、設身處地,不帶批評,讓對方感受出關心、予人理解,並能分享自己的困境,是一種以聆聽作為目的之方式。

為何人不想提問?甚至於提問失效?作者認為主因在於失卻信心,更在於沒有檢視提問技巧。簡言之,提問目的與使用的技巧不配,導致災難性的結果。例如:我們希望找出問題的核心,理應採用診斷型的提問方式做出判斷,問出了甚麽事?我們怎麽知道?我們忽略了甚麼等等;但若採用衝突型的提問方式,結果將會大相逕庭:這誰負責?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你會為此事道歉嗎?提問之前,先釐清意圖,選擇較為有利的方法。要解決問題,終究需要一問。

這是一項基本的生活技能

為甚麽提問比答案重要呢? 著名期刊《哈佛商業評論》早年曾有過幾篇專題文章作詳細解釋。文章提及,提出問題比提供答案有時更能找出解決之道,其因在於我們直觀地提供的現成答案,往往會受限於自己的經驗、文化,以及固有想法,難以跨越認知偏見。相反,當我們就問題再三提問,將更易產出新的想法、思維,去探討存在的難題。這基於提問行為本身的特色:這是一個不會受到限制的行為,可以天馬行空,從不同角度切入,相較於答案,更具彈性。故此,一流的企業領導、商業奇才更喜歡能提出問題的人,這比只可提供現成答案的,更能為公司帶來效益。

除了商業角度,聯合國自千禧年以來,推出一系列介紹21廿紀重要能力的研究。當中,數個跨領域的文件,包括:環保、公民、資訊科技,以及性別平等的政策,皆提數項共通的能力,例如:創造力、批判思維能力、溝通與媒體識讀能力等。其中,溝通能力更包括了提問、講解,以及同理心等態度與技能,被視應對未來社會的必備能力。專家學者們相信在全球一體化的年代,認知性知識的重要性,將會漸被生活運用能力所取代。例如:我們能同理他人、能夠理性溝通,精準發問與獨立思考。此一觀念除受到實務與理論支持,更在於一項全球共識:

享有言論自由、懂得善用問與答來發聲,是民主社會得以實現的基礎。

沒有答案的提問

在Ask More一書中花了不少篇幅探討衝突型此類常見的提問方式。畢竟,價值對立、立場不同的情景處處皆是。書中援引了作者對阿拉法特就以巴問題的採訪,並提及當時對阿拉法特利用孩子對抗以色列問題的質疑,對話充滿火藥味。在同章節,作者借用著名記者拉莫斯質問特朗普,要求其就有關墨西哥輸出毒犯的言論作出解釋。在當時十分哄動,相關的片段還能在網上找到。

上述的衝突看似極端,但日常可見價值觀相左、權力不對等,不同利益團體之間的爭奪。作者指出衝突型的提問目的是向對方究責,揭發真相,留下記錄。有時,我們並不一定能得到正面回答,但不代表沒有結果:受訪者的態度、反應都會被記錄下來,這便是一種回答。

“衝突型的提問具有直言能力,更是對抗權勢的武器,如果我們希望人人能相互尊重,遵守規則與負起責任,衝突型問題必不可少。”社會的進步基於發現問題,沒有問題的社會,或許只能存在於神話與幻想之中。

1642年,科學之父伽利略去世,其一生與科學、宗教關係密不可分,地動說的爭議更讓他被當時的宗教法庭裁定為“有強烈異端嫌疑”,所有著作更需要被查封,不能著書。

三百餘年後的今日,假若伽利略在世觀察,相信會懷疑人生:想不到我提出整套學說,得罪權貴,大不了被定性為異端、離經叛道;但現代人只是提出一道問題,更是無人回答的問題,居然已被看成大逆不道,不可寬恕。有甚麽問題能把地球和太陽關懷反轉再反轉,更能毁天滅地?